民主與幸福 ──論「智識民主」（之7）──

民主理想的崇高目標，是要藉由民主政治以造福民眾。民眾所求之幸
福，隨心所欲，各有所志，難以一同，甚或相互衝突。是以民主政治
之所以真正造福民眾，並非僅於增進民眾幸福，而是在於賦予民眾追
求幸福的權利與能力，並以民主體制規範其抵觸衝突。自由是追求幸
福的權利基礎，平等是追求幸福的權利保障；智識是追求幸福的能力
基礎，教育是追求幸福的能力保障。民主政治，因自由而茁壯，因平
等而穩固，因智識而強健，因教育而成熟。

民主理想的自由理念，是基於人民有平等追求幸福的權利。所以，無
人可以侵犯他人自由。因而，自由需要規範，以避免民眾自由相互侵
犯衝突。雖然在政治理念上，是因為維護自由，才會需要建立規範；
但在社會現實上，卻是要有權威規範，才能守護民眾自由。缺乏權威
規範的失序社會，只會成為強凌弱、眾暴寡的野蠻叢林；缺乏平等理
念的權威規範，將會造成位高權重者壓迫無權無勢者的封建專制。是
以民主政治必然基於平等原則，建立法制權威，規範自由，依法仲
裁，從而界定自由範疇。

民主政治的自由範疇，以不受侵犯為界：身心言行不受侵犯的範疇，
以「禮防」（privacy）為度，而容「智識自由」；財物交易不受侵
犯的範疇，以「產權」（ownership）為度，而容「經濟自由」。禮
防不明，產權不清，自由規範就無從確實建立，民眾身心財物就缺乏
確切保障。民主社會的健全運作，必須在上述規範下，促進民眾群體
自由結社，以利組織協力合作。因此民主政治必依平等法制，以確訂
禮防，以確認產權，以確保結社，從而切實守護民眾自由。是以健全
之民主政治，其自由社會必具四貌：

◆「論壇智識」（forum intellection）──智識自由的社會表現。
　民眾守其禮防，自由表現思想與言行，猶如論壇發佈。

◆「市場經濟」（market economy）──經濟自由的社會表現。民眾
　據其產權，自由交易財物與服務，猶如市場買賣。

◆「社群組織」（community organization）──結社自由的社會表
　現。民眾自發建構種種社群，而以組織協同運作。

◆「公正法治」（legislation by democracy and government by
　law）──平等法制的社會表現。民眾具有平等的立法權利與守法
　義務，謂之「公」。法律不得無故侵犯民眾自由，謂之「正」。建
　立法制權威，依法治理社會，是謂「法治」。

自由社會的健全運作，必攝兩股力場──「自由競爭」（free com-
petition）與「公正權威」（just authority）。論壇智識的自由競
爭，民眾以其心訊「知本」（knowledge），公開發表以爭名，致使
社會可以累構知識，而文明化。市場經濟的自由競爭，民眾以其財物
「資本」（capital），交易買賣以競利，致使社會可以彙整生產，
而富裕化。爭名競利之規範，在於公正法治以定權，從而建立公正權
威，守護民眾自由。自由競爭之力，源於個人自主追求幸福的能力，
從於名利；公正權威之力，本於眾人民主追求幸福的能力，立於道
德。自由競爭之場，猶如混沌難悉之手；公正權威之場，猶如秩序遍
見之手。民主社會的理想機制，即是藉由民主政治，而致自由混沌與
權威秩序的平衡共生，致使民眾社群的複雜組織，可以協同運作以共
求幸福，崇道慕名以進文明，積德累利以登富裕，成就民主社會的理
想運作。

民主社會的理想運作基礎，需要民眾具備自主解決問題與民主協調合
作的能力。民主社會的運作圓融基礎，需要民眾具備自發昇華幸福的
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培養，在於智識教育以求真；協調合作的能力
培養，在於道德教育以臻善；昇華幸福的能力培養，在於情藝教育以
成美。民主政治的教育理想，即是在培育民眾的真、善、美心性，以
使民眾能夠獨立自主追求幸福、和諧圓融達致幸福。

民主政治的理想目標，在於達致民眾幸福。民主政治的實務運作，在
於解決民眾問題。成就理想必先踐行實務，達致幸福必先解決問題。
追求幸福以達致幸福，智識賢能以解決問題。是以民主實務與民眾幸
福的感應融通，政治實務上付諸智識賢能，幸福理想上訴諸自由平
等，而成「智識民主」。

哲人君主與文明道統 ──論「智識民主」（之6）──

智識民主所崇的虛位君主，作為政體最高權威的人身代表，固然可以
承接現今世界一些國家的皇室傳統（如日本的天皇傳統），或聯繫宗
教歷史深遠的政體傳統（如西藏喇嘛的轉世傳統）。但中國之智識民
主的虛位君主代表人類文明道統的傳承──故稱之為「道君」。

中國儒家本有道統傳承的觀念──所謂「堯、舜、禹、湯、文、武、
周公、孔、孟」的一脈相承。此一舊有道統觀念，主要是偏向政治道
德理想的傳承。而中國之智識民主的道統傳承，則還更代表了人類文
明的智慧與知識傳承。道君之崇，不僅承接了中國舊有的儒家道統理
念，也聯結了古希臘柏拉圖的哲人君主理想。道君之位，傳承文明道
統，建立於政治實體上，便是統攝了國家級最高研究調控機構──政
宗。

政宗即是「政體四宗」──心、文、社、物。它是根據「社易四象」
──心、訊、財、物──而建構組織的國家最高研究機構，存護文明
知識，養護智慧學者，守護國家訊財。其機制設想，析分如下：

◆心宗──以心靈主體從事研究。研究方法類同傳統的佛家修行與道
　家修煉，也含括了身心相關的氣功、五術等；但要淡化宗教色彩，
　釐清迷信成分，如實觀照，真修實證。在心宗機構從事心靈研究的
　修士，修行明悟，將成為守德護國的貞正力量。

◆文宗──研究人文學術、數學原理、資訊原理與系統。管控全國最
　高資訊中心與圖書中心──研究電腦、通訊、語言、圖書，制定和
　管理全國政府的文件格式與資訊系統，作為建構高效率資訊政府的
　科技基礎；搜集整理古今中外的圖書典籍，存護人類文明的知識遺
　產。

◆社宗──研究社會、經濟與監審財政，管理全國最高財經研究中心
　與中央銀行。其學者研究社會現象與經濟現象，可供政府咨詢，以
　作決策參考。中央銀行宏觀調控全國金融，掌控貨幣發行與流通。
　監審財政的機構，負責監督與審計全國政府機構與金融組織的財務
　運作。

◆物宗──以物質客體從事研究。研究方法就是當今盛行的科學研究
　範式。係以客觀物質所構成的儀器量測為手段，研究宇宙萬物的現
　象與原理，尤其是理論科學的研究。而且，物宗機構管理國家級博
　物館，存護古今中外的各種物資與器械的製造方法與堪用實體。

道君與政宗的政治機制，設想如下：

◆道君由全體士民選舉產生，5年一任，連選僅得連任1次。

◆道君候選人自競選起，就必須停止政黨活動，政黨亦不可為其助
　選；道君自就任起，作為國家最高權威象徵，除了主持國家儀典與
　協調政宗事務外，必須停止一切政治活動與私人聯誼，只能以哲人
　君主身分，從事學術活動與演講研討，直至卸任，才能恢復人身自
　由。

◆道君選舉不可與其它選舉同時舉辦，以避免其它選舉的政治牽連，
　影響了道君的超脫黨派色彩。

◆道君競選活動，限於國家公開舉辦之演講與研討，不得有其它競選
　活動；候選人彼此不可相互攻擊批評。道君競選文宣，由國家發
　行，限於說明功勳經歷與事業成就，以及討論政宗相關事務，不得
　涉及議會政治事務。

◆四宗宗主由道君提名，經士議會審查、表決同意後，方可任命，任
　命後即退出政黨活動；宗主必須是相關領域之專家學者，議員不得
　擔任。各宗宗主皆獨立運作，直接向議會負責。各宗相關事務與研
　究交涉的衝突，可由道君統攝協調。

◆道君統攝政宗，超脫於政黨派系，其所管控維護的資訊中心與金融
　中心，猶如政體的神經中樞與循環中樞，可作為政體之法治公正與
　清廉效率的科技基礎。

中國之智識民主的最高政治權威，建立於文明道統的傳承﹕立於智識
的道統，以道君為象徵，以政宗為守護，傳承人類文明的智識成就；
而建於民主的政統，以士議會與公議會為象徵，體現民意，代表士民
社群、公民社會、人民社稷的和諧容攝。

中國之智識民主，以其道統尊崇，力圖人類文明的永續發展與恆久長
存，亦以光大再新中國聖賢的傳統政治理想。

選民與選風 ──論「智識民主」（之5）──

民主體制下的選舉運作，除了監督政權與決定政策的作用外，其競選
論政過程也可作為社會民眾的民主政治實務教育。然而環顧當今民主
國家的選舉風氣，常形成浪費資源的無益內耗，又易造成惡質的社會
風氣。台灣現今選舉過程中的大宴賓客、贈禮賄選、買票綁樁、暴力
恐嚇、歌舞作秀等惡質選風，固然是新興民主國家的常見現象，但在
美國這種老牌民主國家也是充斥著金權影響、負面文宣、與粉飾作
秀。美國著名評論作家弗分頓（Arianna Huffington）在討論如何改
造現今美國劣質政風的著作《如何推翻政府》中，寫出了對當今美國
政壇金權歪風的痛心絕望告白：

　　「美國人民要拿回他們的國家，首先就是要推翻那個本質早已腐
　　爛的政府體制，換個全新的民主制度，將為民服務的精神注入新
　　的民主氣息中！」

然而民主政府的政治人物畢竟是由民眾選出的，選民素質影響著選舉
風氣，選舉風氣則決定了政治人物的水準與表現。選舉固然可以辦成
嘉年華會般的狂熱激情，或詼諧劇場般的譁眾歡笑，其所決定的政策
與人物，卻是攸關國運，需要選民冷靜理性地分析、抉擇。選風，國
之大俗，興衰之樞，成敗之基，不可不察也！

智識民主的政治引領，不僅在政府運作上，也在改善選風上。茲分析
如下：

一、士民的選舉

（一）士民人數只佔公民人數的一部份，因此，聚眾造勢、濫發口號
　　　傳單，較無勝選效益，可弭此劣風。
（二）士民不易受宗族、地域、人情影響，因此，買票賄選、宴客贈
　　　禮，幾無勝選效益，可扼此腐風。
（三）士民易於看穿政客的粉飾作秀與騙票政策，可以制止政客的胡
　　　鬧舉止與亂開支票，阻遏財團的金權干政。
（四）士民的學經歷與見識度，會提高競選要求，使候選人對政策、
　　　政見的可行與長遠規劃，多所用心。
（五）士民社群的散處社會與智識水準，可以使公開傳播的政策說明
　　　與辯論，變成最有效的競選辦法，從而樹立良好選風。

二、公民的選舉

（一）士民選風可供為民主政治運作的實際楷模，影響一般公民的參
　　　政行為，從而改善公民選風。
（二）政黨的競選活動，含括士民選舉與公民選舉，必需兼顧士民與
　　　公民的想法，在智識論議與普及親民間求取平衡，而推行政策
　　　富有內涵、說明深入淺出的競選文宣活動，不致流於空洞的口
　　　號叫囂與狂熱的激情造勢，從而可以提高政黨的競選水準。
（三）政治人物若有心準備將來在中央或省級執政，則在從事公民選
　　　舉的競選當下，就必須時時注意自己的從政風範，避免民粹風
　　　格，以免在未來參與士民選舉的競選時，被政敵掀出以往從政
　　　史實而加以攻擊，從而可以提高政治人物對自身的要求。

三、社會的風氣

（一）動員賄選與大肆宴客的減少，可以減少浪費，避免奢靡之風。
（二）減弱宗族與地域的私利情結作用，有利於建立良好的公民社
　　　會。
（三）智識政風可以促進社會民眾的思維評判，有助於逐步形成冷靜
　　　理性的民族性格。

現今民主體制的選風弊端，其實是社會習俗的群眾反映，並非僅是訂
定防弊法律與嚴格取締就能切實遏止。更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個實際
可供觀察學習的良好民主運作楷模，以供民眾效法。理想完善的民主
政治存在於政治書籍與學者思想中。比較良好的民主經驗存在於國外
先進民主國家的社會生活中。這些都離一般公民的生活經驗太過遙
遠，也未在本土社會形成可見實例。因而，它們難以構成有效的學習
楷模。智識民主的政治引領，可通過士民社群的智識風範，造成理性
議政的選舉風尚，從而影響全體公民的選舉風氣，並最終建立良好的
民主選風。

中央與地方 ──論「智識民主」（之4）──

一、中央﹕由士民引領；地方﹕公民自治

智識民主適用於大國。其中央至地方的執政權威，是由士民引領逐步
至公民自治。茲以中國現行地方政制層級加以說明：

◆中央──士民直選虛位君主；士議會多數黨所組內閣執政；公議會
　代表最高立法權。
◆省──士民直選省長執政；省議會由全省公民選舉產生。
◆縣──公民直選縣長執政；縣議會由全縣公民選舉產生。

二、中央由士民引領、地方公民自治的理由

士民社群的政治引領只在中央與省級的政府運作。縣級及其以下，則
由公民自治。因為：

◆縣級以下地方政府的幅員大小與自治事務，是一般公民可以切身感
　受並評估其功績實效；
◆縣是公民自治的最高政府層級，以使一般公民對所居本地政治事
　務，多加認同關心；
◆現代都市化的趨勢，使許多士民遷往都市居住，一縣之內，尤其是
　偏遠縣份，所居士民人數可能過少，易使縣內士民社群為利益團體
　所掌控。

三、中央由士民引領的優點

士民社群的政治引領，在中央與省級的執政，具有下列優點：

◆士民一般具有較強的智識能力與較高的社會歷練，可以有效監督政
　府，易於建構穩健廉能的政府；
◆士民的學經歷使其易有較廣的政治視野，比較不會產生困於地域與
　本國偏私的執政當局；
◆士民的學經歷使其易有較遠的政治視野，較可促使執政當局顧及後
　代子孫的長久發展；
◆士民選舉的智識風格，促使民眾對於執政者生起尊敬與信賴，易於
　建立嚴肅認真的政風。

四、中央設置虛位君主，士議會組閣

中央設置了虛位君主與士議會組閣。因為：

◆全民直選全國最高元首，是很危險的偽民主觀念，最易造成自命代
　表全民意志的民粹領袖。全民民意其實是複雜多樣、與時俱變，需
　要以議會論政的多元代表，才能真正反映民意。證諸歷史，許多新
　興民主國家採用了全民直選的總統制，往往產生了總統獨裁，甚至
　推翻民主。
◆虛位君主由士民直選，易於選出學問淵博、見識深遠的可敬人物充
　任虛位元首，以避免譁眾媚俗者當選。
◆虛位君主作為名義上的全國最高元首，主持國家儀典，以供全民崇
　敬，使國家的政治崇拜偶像不是擁有實權的執政者，可使執政的野
　心家不易誘惑民心，集權獨裁。
◆士議會組閣，而非總統制，使國家最高執政權威不集於一人，可使
　野心家不易篡權獨裁。
◆士議會可作執政人才的培育庫，在內閣制下，經歷練達的資深議
　員，才較可能組織議員執政，可使執政當局較為成熟老練。而組閣
　的士議員們也是經歷過選舉與議會運作，比較能夠圓滑通順地與公
　議會協調溝通，取得共識。與總統制相比，可使國家政策較為穩
　健，國家政局較為安定。
◆內閣制的最大流弊，就是組閣成了議員私人間的利益分贓交換。奸
　偽政客往往以其金權勢力，輸送錢財，培植派閥，以取得執政權，
　而遂行政治分贓。日本戰後的議會派閥分贓就是明顯案例。台灣政
　壇在政黨解體下，恐怕也正趨此前進。中國以其農民之眾、地域之
　大、文盲之多，一旦實施民主，此種弊病必是變本加厲。由於東方
　國家的鄉村民眾往往有著嚴重的地域與宗族觀念，易受政客的虛偽
　親民服務所感動，又慣於分別地域與效忠宗族，而投票給建設造福
　本鄉、卻貪污禍害全國的自鄉自族政客。此類政客往往遭到多數國
　民的痛罵，在本地卻博得鄉親熱烈的支持，從而長駐議會，以其金
　權實力領導議會派閥。日本的田中角榮就是實例。士議員們是由士
　民選舉的。士民的智識較高，使自己不易為金權宣傳所惑。而其見
　識的較廣，也使自己不易為地域宗族所困。這就可使士議會與其所
　組內閣避免此一弊病。
◆士議會是全國最高的執政與論政場域，必常聚匯全國政治焦點，易
　以其智識政風作為全國楷模，引領全國民眾認同良好的議會民主風
　範，影響一般公民對於公議會與地方議會的要求與監督，從而改善
　全國議會之政風。即使中國的公民水平低落，智識民主體制亦可建
　構一個超乎現今歐、美議會水準的士議會，從而逐步樹立全中國的
　良好民主議政風氣。
◆士議會與其多數黨所組內閣，既已建構了穩健有效的執政與議政場
　域，組成公議會的選舉制度就可以採行趨向較為正確反映全體民意
　的比例代表制，而不必憂於議會中的小黨林立，在內閣制下易造成
　頻頻倒閣，在總統制下易造成總統獨裁。就代議政體的演進來說，
　英、美兩個老牌民主國家所實施的最高票選制，雖然易造成兩黨分
　立的穩定政局，但卻會扭曲了選舉民意在議會席次的真實表現。這
　並非是真能足夠廣泛包容民意的議會選制。

五、省級自治近似總統制，省長由士民直選

省級自治近似總統制，省長由士民直選。因為：

◆省級政府上有國家政府與法律監督，省長不可能篡奪權柄，故不需
　分權，可精簡組織架構（無士議會），以減約開支。然而自治區與
　特區，或可視其傳統，建立士議會或特殊的虛級上議會，亦可視其
　傳統，建立虛位君主。
◆省的幅員相當於一個中型國家，除了外交與國防，省長的執政事務
　亦已相當於一國元首。士民直選，可以選出較為廉能、較無地域意
　識的省長，也可消弭亂開選舉支票的欺民政策出現。
◆省級行政權集於省長，有利於作新政策的變革。一省的政策變革若
　是成功，可供全國觀察效法；若是失敗，亦可止於一省，不致全國
　同難。中央的全國政策比較穩健，省級的一省政策易於改革。因
　此，各省容易實行許多新的政策。中央再納其成功經驗，推廣其利
　於全國。

六、智識民主﹕不是要取悅民眾，而是要造福民眾

智識民主所鍛造的執政風範，不是要取悅民眾，而是要造福民眾，不
只要造福支持的民眾，更要造福全體的民眾，不僅要顧及當代民眾的
現實生計，也要顧及後代子孫的永續生存。

智識民主將會創建出令民眾尊敬的政治風氣與政治人物。

民主與專制 ──論「智識民主」（之3）──

理想的民主政治，是民眾藉著參與政治活動，從而促使政府能夠維護
其權益並增進其幸福。良好的民主政治並非只是制度框架的運作而
已，還要有其精神內涵。民主制度使民眾具有監督政府的權力，民主
精神使民眾善於謀求政府的造福。欲求民主政治的完善，必須兩者兼
具。

民主政治要求民眾必須自己負起政治責任；政府的良劣是取決於民眾
全體的抉擇。專制政治要求民眾必須效忠統治集團；政府的良劣是取
決於統治集團的道德與能力。支持民主與反對民主的有力政治思想根
源，主要正是對於民眾全體的政治抉擇能力方面的爭議。支持民主者
認為，必須將政治交予民眾全體抉擇，才能確保民眾幸福；脫離民眾
監督的掌權者，終必迫害民眾。反對民主者，認為民眾全體的抉擇能
力不足信賴，政治交予民眾抉擇，必會導致混亂無能，終至戕害民
眾。上述兩種觀點，在歷史上都可以找到一些反例，專制國家亦有良
善獨斷的民本元首，民主國家亦有剛正有為的政治人物。但充斥在歷
史上更多的例證，的確是腐敗集權的專制暴君與濫權自用的民粹政
客！

因為人性本有貪欲，一般人們的貪欲可以受到社會力量制約，而掌權
者卻握有宰制社會的政治力量，從而難以社會力量制約其貪欲。克己
修身，說易行難，是以掌權則易腐化，因為權力會放大人性本具的貪
欲，從而使人沈溺於縱欲、腐化墮落。因此，無論是專制或是民主，
只要權力不能受到有效的節制與監督，政權就要腐化墮落。這是歷史
上之所以會充斥著暴君、政客的原因。在權力運作上，民主政權必須
接受民眾全體參與的監督，而專制政權唯有仰賴統治集團的自制自
律。顯然，民主較專制具有更廣泛完備的權力制衡基礎。那又為何還
有反對民主的有力主張呢？

因為，徒有民主制度並不足以有效監督政府，還要有具備政治智識與
抉擇能力的民眾作為基礎。如果政治事務僅是分配經費的算術問題，
或是只涉及鋪路、修橋的地方事務，則一般具有社會生活經驗的民眾
皆有能力作出判斷。然而，現代國家的複雜運作與大型國家所涉及的
事務，都遠遠超過了一般生活經驗所能概攝。這些事務需要有著超越
生活經驗的知識背景者才能作出判斷，往往不是溺於謀生、享樂的普
羅大眾所能勝任。所以，許多政治學者高倡提升公民素質的重要性。
但在事實上，莫說落後國家充斥著文盲選民，即使是先進國家如美國
者，雖然已實施了12年國民教育，公民的政治素質仍然不足，以致道
爾還將「公民教育」列為對民主未來的四大挑戰之一。

民主體制下的多數民眾若缺乏足夠能力以監督政府，其結果將是﹕哄
騙浮誇的民粹政客大行其道。他們善於表演粉飾，以民眾福利之名，
行聚斂私利之實。其虛偽奸巧的危害，在專制帝國就是取悅皇帝的佞
臣弄權，在民主政體則是巴結民眾的政客濫權。其狀雖異，其禍則
一，終會造成政治腐敗、政府無能、與國家衰敗動蕩。而面臨國家危
機的徬徨無知民眾，往往對於當時民主政府的無能民粹運作感到灰
心，從而期望能有政治上的強勢領導。然而，強人掌權卻是通往專制
的門徑。歷史經驗無情展示了民主的覆滅史實，羅馬共和的頹亡、德
國納粹的興起，在在展現了社會危機下民主體制的脆弱易毀。

既然民主體制亦有政客濫權所造成的腐化動蕩危機，何以不寄希望於
聖君儒臣來實施開明專制呢？古代中國儒家，希冀以君子治國的民本
理想，不也有其「以德治國」的可行性嗎？此一理想雖然動聽，卻是
虛妄幻夢！即使能有聖人治國，專制政體也將在未來貽禍子孫，因為
民主與專制的政體本質，必會造成兩點重大社會殊異：

◆一是民主的擴大政治參與有利社會對政府的監督，而專制卻易包庇
　特權；
◆二是民主的政治風氣有利於培育健全的自信人格，而專制卻易養成
　奴性。

特權會分裂社會。奴性會弱化社會。兩者終會導至民族生命的衰頹。
回顧中國歷史，自秦朝以來的皇權專制統治，造成漢族後代日趨怯懦
衰弱，往往要其它外來新興民族注入新血，才能重振力量、再臻強
盛。可見，專制危害之深，殃及後世子孫。原始儒家的孔孟政治理
想，本是實施在周朝的封建貴族社會體制下的。層層封建貴族都有其
獨立自主的政治系統、財政收支、與軍事力量。在周朝的王權封建體
制下，周王、諸侯、與士大夫構成了上下相互的權力制約體系。這與
秦朝以後的皇帝專制權力，臣下只能俯首聽命，大為不同。儒家理想
與皇朝專制的兩千多年結合，造成了中國長久的奴性傳統。要拔除
之，則非仰賴民主不可。而真正要實踐儒家理想，亦非民主支持不
可。

智識民主正是要將儒家的民本理想與西方的民主體制作一結合。獨立
自主的士民社群，猶如政治運作上的智識貴族，以民本理想建構政
府，以民主理念引領政治，而全面參政的公民社會則在士民引領的智
識政治風尚下，監督政府，制衡權力。士民社群的智識批判，消弭民
粹政客的濫權。以公民社會的全面參與，杜絕特權與奴性的滋生。智
識民主企圖創造出永續穩定的民主政體，得以有力抵擋民主政體因腐
化墮落而異化成專制政體。

智識民主將會是人類社會對抗專制誘惑與獨裁迷戀的最有力政體。

台灣前途的未來展望

◎發表於全台連線ＢＢＳ政治版

　　現今討論台灣前途的觀點，多半還在統獨議題上纏繞不休。就亞太的政治地緣情勢來看，其實「統一」與「獨立」的陳舊觀點，對台灣未來的長治久安與子孫幸福都是有害無益。台灣的地緣形勢，處於亞太的陸海樞鈕，東控大陸沿海，位居東北亞與東南亞的交通要衝，也是西太平洋島鏈的中點，註定要成為列強勢力的角逐場。近代東亞，在世界列強的競逐區域勢力下，中國與日本對抗了一百多年，而台灣也在中日衝突下，近百年來，已各受中日統治近五十年。台灣近百年來的悲哀境遇，主要就是在中、美、日與歐洲海權勢力角逐下的身不由己歷程。

　　一些台灣本土知識份子，在二二八事件後的歷史悲情與祖國幻滅下，開始推動台灣獨立。然而若對東亞的地緣政治稍加考慮，就可以明瞭獨立的後果，將使得台灣成為美、日與中國對抗的前哨基地，台灣勢必落入恐怖平衡下的長久危機。部份獨派更天真地以為只要分裂中國，就可以避免危機壓力，然而中國漢族居人口的絕大多數，又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傳統，豈是可以長久分裂？也有獨派主張台灣獨立，應如歐洲的瑞士般，形成一個中立國度。但台灣在東亞的地緣條件，並不像是歐洲的瑞士，而是像比利時。比利時位居歐洲三強英、法、德的交會要衝，即使想要中立，但強權衝突仍然不會放過，兩次世界大戰時，比利時都被捲入了戰局。台灣獨立會引起中國與美、日的對抗，不但台灣要常處危機，東亞亦永無寧日。

　　抱持傳統中國觀點的人們，認為台灣與大陸的統一，是中國恢復強盛榮耀的關鍵。然而現代的世界情勢早已不同於古代的天下形勢，中國已不是所知天下的唯一文明世界。台灣與大陸的統一，僅能略增國力，遠遠不能恢復古代中國的天朝榮光。而且霸道統一台灣，勢必引起日本與東亞各國的戒懼對抗，只要日本與中國持續對抗，中國就會永遠困於近鄰，不要說是成為世界霸權，就算是地區霸權也難作成。而統一後的台灣，勢必要成為中國抗衡美、日的前哨基地，成為保衛大陸與發展海權的前線陣地，處於中、美、日衝突的第一線危機之中。

　　無論是統一或獨立，台灣都祇是強權勢力的邊陲。統一，台灣是中國勢力的邊陲；獨立，台灣是美、日勢力的邊陲。因為是邊陲，所以台灣可以在強權需要下，被犧牲，被轉讓，被踐踏，只是強權戰略上的前沿棋子─一枚因應需要的馬前卒。統、獨的觀點與視野都不能使台灣跳脫以往的悲哀歷史。為了台灣子孫的長久幸福，為了中國文明的轉型重振，為了東亞區域的長治久安，我們或可審思一種利於台灣與中國的亞太地緣長期政略構想：

　1.促使中國與日本的聯合同盟；

　2.促使東南亞與西太平洋島國的加盟；

　3.確立台灣以其東亞陸海地緣核心，作為同盟之政經中心。

　　其最終目標即是藉著東亞諸國的統合，以保障亞太區域的和平，位居區域中心的台灣，亦可長享安定繁榮。而且藉著區域整合，消弭內部抗衡，從而形成超越傳統中國觀念，建構重新面對世界的文明中心，如此才能真正恢復往昔中國的文明榮光。

　　因此台灣現今的要務，不是去鼓吹仇中、仇日、或仇美的盲目情結，而應藉著台灣與中國、日本的地緣關係與歷史淵源，以及台灣與南島民族的血緣牽繫，善巧消弭東亞區域的仇恨與衝突，逐步建構統合東亞的同盟理念與政治實體。台灣不應辱罵或刺激中國的民族情緒，而應該謀求與中國的共識，一方面協助中國大陸的自由民主化與文明富裕化，一方面藉中國之力，將中國統一與東亞統合的過程串連起來，推動全東亞的自由民主化。台灣以小事大，站在中國肩上可以自身的地緣位置，成為東亞的政經中樞。中國以大事小，善待台灣以為王道導範，可以聯合全東亞的力量，重新恢復以往的上國榮耀。東亞其它國家亦可在同盟體制下，得到和平保障與經濟利益。台灣應該放下自怨自艾的悲情與仇恨，修明政治，振興文化，先成為中國文明轉型的雅典，再藉中國之勢成為東亞同盟的羅馬，而可長保和平富足。而亞太地區消弭敵對後的和平富裕與文明進步，也會給全世界造成典範，有助於全球和平與世界大同。

　　以上僅是個人的書生之見，數年前萌生此想時，曾以中日兩國的共同傳統漢字稱謂「神州」，為此同盟理想取名，並為其理想寫了一段銘文，數年來略有更動，茲附於此。



神洲邦盟　Holy Allied Nations　　(簡稱)神盟　HAN

　　　　蔚藍海洋　金黃陸野　神洲文明　自由永昌
　　　　聖賢儒道　智識民主　普治邦盟　遍照寰宇
　　　　眾心輝耀　德美人間　五行和運　澤惠群生
　　　　仁育愛物　政忠法信　天下為公　世界大同



　◎台灣與大陸的未來關係遠景，謹以『孟子‧梁惠王篇』一段誌此，以供深思：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

　　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
　　　　　　　　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鬻，句踐事吳。」

　　　　　　　「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
　　　　　　　　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

民權智能 ──論「智識民主」（之2）──

「智識民主」的英文是Intellectual Democracy，其英文原義是指
「知識交流的平等普及與民主作風」。在傳播上，意謂眾人可以平等
地分享與獲取知識。在教育上，意謂知識的學習不是以強迫灌輸的方
式傳授，而是以循循善誘的平等相互研討，引發自覺的思考與判斷，
以尋求問題的答案。上述的英文原義，我將之譯為「知識民主」，以
別於我在政治理論上所指涉的「智識民主」──雖然中文名詞不同，
但兩者的英文都是Intellectual Democracy，前者是指「知識交流的
民主化」，後者是指「民主政治的智識化」。

智識民主的簡略定義如下：

　　「智識民主是一種多元式民主，以普及、平等的公民教育造成公
　　民社會的基礎，而以在公民教育中所公平選拔的智能精英，接受
　　文武合一的士民教育，培養身心強健、意志堅定、思想獨立、崇
　　尚自由、認同民主的士民，以造成士民社群的基礎。其政治運作
　　是在公開、民主的討論中，以士民民意引領公民民意，以作政治
　　決策。實際的政體結構，是以士民民意所代表的行政權與公民民
　　意所代表的立法權相互制衡。」

古希臘哲人柏拉圖在他的著作《共和國》中，設計了一套理想國度的
政治體制，將公民分為三等──監護者、軍人、一般民眾。其中的監
護者是一小群以血緣繼承的精英份子，獨握政權。他們共產共妻，被
集體撫養長大，之中的優秀者接受哲學教育，最優秀者即適為統治
者。柏拉圖的這種思想，主張將政權徹底交付給受過特殊訓練的精英
份子──監護者──，常被作為民主政治的有力相反主張，被稱為
「監護統治」（Guardianship），其理念魅影可以在歷史上的許多極
權政體中找到。

智識民主反對監護統治的理念。其政治理念稱為「民權智能」
（Intellectship），是要以從公民教育中公平選拔而出的智能精
英，接受更高等的教育，以擔任引領政治（Political Guidance）的
群體，但最終的政策決定權則操之於全體公民。在精神上，士民們擔
負著傳統知識份子的責任，以其獨立思考的精神，參與政治。在參政
上，雖然士民有著高於普通公民的選舉權，但在被選舉權上是平等
的，只要能取得士民支持，公民一樣可以擔任士議員等職務。在區隔
上，士民並非與公民截然不同，士民同時也是一名公民。在傳承上，
監護統治與貴族統治主要是以血緣傳承，而士民則是以智識教育的文
明道統傳承，士民身分並非生而有之，而是要歷經近20年的成長、學
習、與選拔，再經近10年的社會歷練與公民生涯，待滿30歲才能具
有。在權力上，士議會所代表的行政權與公議會所代表的立法權相互
制衡。其體制運作的設想結果如下：

◆士議員的選風可以影響公議員的選風，從而改善現今民主國家選舉
　中、嘩眾媚俗的低劣化。
◆士議會並不代表全體民意，只代表士民意志，可以穩定執政為考量
　組成議會。
◆公議會代表全體民意，不涉組閣，可以廣泛包容民意為考量組成議
　會。
◆政黨若欲執政，需取得士議會多數，從而使吹噓浮誇的民粹政客難
　以執政。
◆執政黨若欲政務通順，需取得公議會多數，從而使執政黨必需尊重
　與理解全民民意。
◆若士民民意與公民民意有所差異時，代表士民民意的執政黨就不得
　不擔任溝通與團結社會民意的橋梁，以公開的說明與討論，引領與
　說服公民民意，謀求士民與公民的共識，才能順利推行政務。

智識民主的執政黨，在民主體制下，必須順從全體公民民意，親民以
獲民意支持；在民權智能的理念精神與體制格局下，必須代表士民社
群引領公民社會，而此政治引領必須在知識公開交流、平等討論的環
境下實現，正是「知識民主」的政治體現。智識民主所蘊育的執政精
神，正是藉由政治體制實現了中國古代對政治家的期勉理想──

「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

民主政治的進化 ──論「智識民主」（之1）──

美國政治學者道爾（Robert A. Dahl）在他的著作《論民主》（On
Democracy）一書中，說明了當今民主制度仍有許多缺失，仍面臨許
多挑戰。在討論《大規模民主所需的政治制度》一章結尾，他如是斷
言：

　　「不僅是非民主國家的民主轉型和晚近實現民主的國家民主制度
　　的鞏固，需要我們制定各種策略，有較長民主經驗的國家也一樣
　　需要我們去思考：我們能否超越，又怎樣超越現有的民主水平。
　　……對於許多國家來說，它們所要做的，是通過民主化使自己達
　　到多元式民主的水平；而那些有較長民主經驗國家的公民所面對
　　的挑戰，是找到一種方式，以達到一種超越多元式民主的民主化
　　水平。」

道爾引入「多元式民主」（Polyarchal Democracy）此詞，以指涉現
代的公民普選代議民主，意味著「許多人的統治」，表示此種制度是
由許多人們所共同參與政治。他列出多元式民主的6點必要條件：

（一）選舉產生的代表；
（二）自由、公正、經常的選舉；
（三）言論自由；
（四）訊息的多樣；
（五）社團的自律自主；
（六）包容性的公民身分。

這6點是自由民主體制的必要條件。當代民主進化的實質內容，必需
在滿足這6點下，使民主體制更穩定、更有效率、而可應付內在和外
在的各種挑戰與問題。當然，在現實上無法有一切完美的體制。但盡
力使體制趨向完美，以減少許多的問題與災難，正是政治理論所不斷
探究追求的。因此我將近來幾年親身觀察台灣政壇的經驗與閱讀史書
的心得，嘗試對當代盛行的民主體制再作一番變革，希望能切合當今
中國民主化的需要，但願也可作為未來世界各國民主發展的指路明
燈。我在此嘗試以一系列的短論，從各個面向來探討這個民主理論
──「智識民主」（Intellectual Democracy）。

智識民主的社會基礎是三種依次含容的國民階層，依次是：　

◆教育護養的人民（people）：所有國民；
◆廣泛包容的公民（citizen）：滿20歲之國民；
◆精英選拔的士民（intellect）：滿30歲受大學教育之國民。

以上是為說明而依當代現況大要簡單分類。實際的公民與士民教育，
還要再審慎規劃。中學的公民教育與大學的士民教育，還要再徹底變
革、改進。這種政治階層分類，是依照人類發展的智能而區分。所有
的國民都是受國家教育保障的人民，當受完公民教育，並滿20歲，身
心智能都已成熟時，就有了公民身分。而經歷了公平的升學競爭與考
試選拔的智能精英，進入大學，除了學識上的教育外，還要接受文武
合一的身心教育，待滿30歲，才能具有士民身分。人民含容公民。公
民含容士民。人民受國家教育長成而為公民。公民經由教育體系公平
選拔精英而為士民。因為士民也具有公民身分，所以他們也享有公民
所具的選舉權，因此士民可以說是具有較公民為多的政治權利。

智識民主是一種適用於大國的體制。因為，大國才能有夠多的士民人
數，以免人數過少的士民社群易於結私而淪為特權集團。其政府體制
形似一種君主制、貴族制、與民主制的融合。但智識民主絕不是一種
「監護統治」（Guardianship），而是「民權智能」（Intellect-
ship）。其士民並非如貴族般世襲，而是經由全面教育公平選拔，也
沒有特權。茲以三權分立的政治體制簡說其政府體制：

◆君主：虛位元首，由全體士民直選或依各國現有皇室傳統世襲，提
　名司法首長，代表司法權。
◆士議會：由士民選出的士議員組成，選制偏向「最高票當選制」
　（FPTP），以利穩定政府的兩黨制形成，其多數黨組成內閣，掌握
　行政權。
◆公議會：由公民選出的公議員組成，選制偏向「比例代表制」
　（PR），以利廣納民意的多黨制形成，掌握立法權。

以上是以傳統的「三權分立」觀念簡略說明，「智識民主」與「五行
政體」的關係，容後再述。

現代中國的險境餘生與救亡心態

歐美的歷史學家在談及20世紀初第1次世界大戰前的歐洲，往往緬懷
起當時的和平美好時光。自拿破崙帝國崩亡後，歐洲已有近百年沒有
傷亡慘重的大戰。各國沒有嚴格的國界管制，也沒有後來的嚴重左、
右派衝突與戰亂。工業革命所帶來的種種嶄新科技令人目不暇給。那
正是歐洲在世界上最為輝煌燦爛的時代。但那也是歐洲帝國主義在全
世界最為耀武揚威的時代。當時，全世界的其它地區，大多成為各個
帝國的殖民地。中國也面臨著將被瓜分的危機。1900年的八國聯軍攻
佔北京，若非英、美因其貿易利益、力主維持中國的領土完整與門戶
開放，中國可能已經在列強協議下被瓜分滅亡。現代中國就在持續不
斷的內憂外患下倖存至今，歷盡劫難！

在歐、美觀點下，兩次世界大戰是滔天慘禍。尤其是希特勒的屠殺猶
太人，更被目為罪大惡極。兩次世界大戰的確是人類浩劫，但卻也是
歐洲帝國主義由盛轉衰的關鍵。一戰後興起的共產主義與法西斯主
義，其實都是帝國主義發展下的變態刺激產物。其最終形成的左、右
極權主義，都是殺人累累的。共產主義以反帝、反資為名，屠殺階級
敵人。法西斯主義以淨化世界為名，消滅種族敵人，掀起史所未有的
狂熱暴力與混亂戰爭，使歐洲元氣大傷，導致其帝國主義的崩潰、消
亡。

然而，證諸歷史，歐洲帝國主義的發展，本就是一個殺人盈野的殘酷
過程。

◆俄國的西伯利亞開拓，百年中殺得當地屍橫遍野。
◆英國在澳洲將當地土著當作猴子捕獵射殺。
◆西、葡在中、南美追索財寶殺人越貨。
◆而美國的大陸發展，使得北美印地安人消失殆盡。

希特勒就曾大力讚揚了美國消滅印第安族的事蹟，並表示值得德國效
法，以拓展日耳曼人的生存空間。希特勒將猶太人當作害蟲般消滅，
固然可怖，但數百年來歐、美各帝國不也屠戳了許多民族嗎？學習了
歐、美帝國主義的日本，也是在東亞殺人無數，進而侵略中國。如果
不是帝國主義者間的分贓不均、自相殘殺、相互牽制，中國早就滅亡
了！

康有為當年遊歷美國，見到殘存印第安人的慘狀，不由驚怖，高呼中
國再不奮起，將來亦要亡國滅種！正是在這種國難當頭的救亡心態，
促使了現代中國不斷發動一波波激烈的政治與社會運動，以維護國族
生存。正是在此種力圖強國禦敵的心態下，中國人鄙視自由、民主，
狂熱催生了左、右派的專制政權，希冀能夠挽救危亡，而終為所誤。

鴉片戰爭以來的屈辱與危機，成為一個至今長存的夢魘。而這揮之不
去的夢魘，又成為今天中國民眾的仇外心理基礎，也造成了現代中國
在自卑情結下的自大心態。

近來，中共專制政權在大陸的經濟發展稍有起色，就有不少盲目愛國
人士吹起了目中無人的偏狹言論。而歐、美社會也有著對應的恐懼黃
禍心態。美國人毛思迪在他的著作《中國新霸權──中國的企圖：支
配亞洲與世界》中的一段言論可供為證：

　　「所有這些都指出中國乃集威瑪共和的歷史積怨、革命伊斯蘭國
　　度的狂熱國族主義及蘇聯在鼎盛時期的擴張野心於一身。一俟中
　　國更具實力，並試圖宣洩這些積怨及實踐這些野心，將會給亞洲
　　與世界投下從未有過的長長陰影。」

如果中國的未來崛起只是在中共專制的統治下，造成另一個換湯不換
藥的帝國主義，這對中國又有何意義？這恐怕只是另一波新災難的開
端！而跟隨帝國主義者的腳步，只會扼殺了中國文明的成功轉型。中
國勢將墮落成依附歐、美文明下的一個短暫霸主。這不過是步上當年
大日本帝國的後塵，反而是中國文明的斲喪。中國人如果真想恢復昔
日天朝上國的光輝榮耀，就應該認真思考：未來中國能給世界貢獻什
麼？能給全人類帶來什麼？能形成什麼理想？能創造什麼楷模？能如
何地使世界人類追隨我們的腳步，同致幸福，世界大同？

現代中國若不能擺脫仇恨的救亡心態，而代之以博愛的救世心態，則
中國霸權的崛起之時，就是中國文明的消亡之日。只知以武力、權謀
爭奪世界霸權的中國人，也就從此在精神上放棄了原有天朝上國的文
明自尊，而墮落到猥瑣鑽營、列國競逐的地位。從此再也沒有昔日的
文明上國，而僅存一個精神異化的失魂國度。

蔣介石與毛澤東的時代悲劇

歷史學家黃仁宇曾以他所謂的「大歷史」觀點，指出：推動中國從農

業社會步入商業社會的長期革命，有三個步驟﹕

◆一是先創造一個高層機構；

◆二是翻轉社會低層機構，以剔除內部阻礙交換之成分，使能接受權

　利與義務之攤派；

◆三是最終敷設高低層之法制聯繫，而構成永久體制。

由此史觀，他說明現代中國的變革歷程：

◆一是國民黨與蔣介石因著抗戰替中國創立了一個新的高層機構；

◆二是中共和毛澤東則因著土地革命翻轉了大陸農村的低層機構；

◆三是鄧小平等人則因著經濟改革，有重新敷設上下間法制性的聯繫

　之趨向。

黃仁宇認為，待完成上述工作以後，中國才能夠發展出一個「能在數

目字上管理」的局面。這「大歷史」觀點中的三個步驟，的確是國家

現代化所必需。但黃仁宇對於現代中國革命歷程的對應闡釋，卻是一

種「凡現實即合理」的自賤說法。日本的明治維新可以畢其功於一

役，將三項工作同時開展並完成，何以中國就必須分三階段而且歷經

慘烈鬥爭呢？

歷史的發展，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雖然社會文化的發展造成

了時代的必然變革趨勢，然而重大人物的偶然抉擇往往能夠加快或延

緩整個時代變革，而且影響了變革的過程。蔣、毛兩人都是意志堅

定、自青年時期就胸懷救國壯志、為了理想與野心不惜犧牲一己與他

人性命的梟雄人物。蔣在孫文死後，自許為風雨飄搖的國民黨之陸秀

夫，在內外困迫的境況下，抱著盡忠成仁之心，毅然北伐。毛在寧漢

分裂的血腥清黨與鎮壓中，亡命奮鬥，投身草莽，在窮鄉僻壤的農村

社會建立起革命基礎。若沒有對理想的堅持，他倆是不可能如此艱苦

卓絕而至死不悔的。事實上，蔣在台灣還保留著士兵作息，每早親自

升國旗、唱國歌，念念不忘「反攻復國」；而毛則是，不改其以鬥爭

打倒一切反動派的精神，至死還想將「文化大革命」繼續搞下去！他

倆年輕時都是投身救國的智識青年，何以最終竟成為專制政權的獨裁

者？

這有兩層個人因素，一是情感的，一是思想的。

◆在情感上，他倆自幼就有著極強的領袖慾，而在革命奮鬥中，排除

　了黨內其他同志，將自身投射成革命理想的化身，從而營造了對自

　身的偶像崇拜，並樂此不疲。1949年後，蔣、毛分別在台灣與大陸

　逐漸建立了在政治上的絕對權威。從此，20幾年中，台灣與大陸都

　不絕於耳地響起了以往對皇帝才有的呼聲──「蔣總統萬歲！」、

　「毛主席萬歲！」

◆在思想上，他們雖有著富國強兵、重建強大中國的夢想，但卻都

　「鄙視自由，誤解民主」，往往不能容忍異己，甚至是黨內的善意

　雜音也不能忍受！雖然嘗試建立現代國家體制，卻忽視了可以代表

　民意監督政府的議會作用！沒有真正由民眾選舉的議會以言論自由

　反映民意與制衡政府，官僚系統與社會民眾間就缺乏真實公正的聯

　繫管道。而為了要以黨專政控制言論，又要能深入與動員群眾，就

　只好依靠起其它的旁門歪道，充當政權耳目。蔣的南京政府憑藉著

　軍、警、特務去監視民眾；而毛的北京政府更是搞起了群眾相互監

　視、告發的恐怖統治。但這些偏門方法，最終還是難以阻止官僚系

　統墮落後的特權腐化與壓迫民眾。因為，由上賦予的權力，缺乏從

　下自發的監督，腐敗墮落便成為絕不可逆的過程。因此，現代中國

　的政治歷程，便成為一個官僚系統不斷腐化、終又被狂暴打倒與更

　替的過程。而今天大陸還在重複這個過程。

黃仁宇的「大歷史」史觀中的三項階段工作，對於現代富強國家，其

實

◆第一項要以法制為基礎；

◆第二項是以民主為基礎；

◆第三項要以自由為基礎。

這三項工作並不需要分期完成，而是可以同時並進、逐步完成的。日

本的明治維新就是如此。而蔣在台灣的統治，若沒有地方自治議會的

政治基礎，就會重蹈大陸南京政府的覆轍！當年日本明治維新時，尚

能讓全國從中古封建狀態一舉從事自由、民主、與法制的變革，難道

今天中共境況會不如百年前的日本嗎？是不為也，非不能也！

中共若再不儘速展開政治改革，自掘墳墓的瓦解滅亡時刻就要到了！

當年「6．4」事件只是城市群眾與知識份子參與的斯文運動。如果未

來再爆發類似事件，恐怕億億萬萬在城鄉飽受腐敗官僚壓迫的工農群

眾就會趁機起事，展開遍地血腥的、報復共黨官僚的運動。到時，暴

民要的，恐怕不是什麼自由、民主，而是赤裸血腥的鬥爭、報復共黨

官僚與瓜分財產，就如同當年共黨所教導的鬥爭地主那樣地暴烈、殘

酷，使中國大陸又面臨一場死人無數的浩劫！

今天自以為真正愛國、相信中共專制能富國強兵、而視自由、民主為

糞帚的人們啊，看看當年蔣、毛所走過的歧途，再看看今天大陸中共

的現狀，難道還不會心存恐慌、警惕嗎？難道還要等到中國社會再來

一次推翻腐敗官僚的大崩潰才能覺悟嗎！

自由、民主不是萬能的。它未必能讓中國富強起來。但沒有自由、民

主，中國卻萬萬不能富強的！

蔣、毛兩人的革命悲劇，不但是這兩位當初胸懷崇高理想的智識青年

的悲劇，也是那個動蕩時代的全民的悲劇。蔣、毛當年所犯下的歷史

悲劇，千萬不要再重演了！

具有黑金特色的民粹分贓政治

 

台灣自解除戒嚴以來，政治上逐步邁向自由化與民主化，後又擺脫了
國、共內戰時期所訂《憲法臨時條款》的箝制，終於有了真正的言論
自由與結社自由，也有了全面改選代表民意的國會運作。最初，李登
輝以清新的學者官僚形像接任總統時，對未來民主政治的發展，台灣
普遍充滿了憧憬與希望。然而，在送走了所謂的「萬年國會」法統
後，歷經10多年的所謂政治改革，卻是不斷的修憲與政爭，從中央的
統、獨對立，到地方的派系鬥爭，所謂的「過渡期亂象」竟一延再
延。至今，台灣政壇已然落入許多第三世界新興民主國家的悲劇宿
命，成為一種「具有黑金特色的民粹分贓政治」。

當年國、共內戰後敗退到台灣的蔣介石，面對在大陸的慘敗，痛定思
痛，進行黨的改造，將黨的組織深入社會各層面。其中一項，便是建
立了「黨有、黨治、黨享」的龐大黨營事業集團。從此，國民黨竟以
政黨之名從事營利事業，成為台灣最具政、經勢力的財團。國民黨來
台後，雖然凍結了中央政府的國會改選，但在縣級以下實施了「地方
自治」──由議員到首長都是民選擔任。實際上，國民黨為了掌握地
方，除了選舉作弊外，往往會和當地的本土地方派系結合，以求鞏固
政權。但在「2．28」事件後，許多地方名望仕紳慘遭屠殺或噤聲隱
退，而國民黨在台灣實施的土地改革，又使許多原有的地主勢力沒
落。結果，國民黨所培植的地方派系，很多是有著當地黑道背景，充
當了黨國的地方鷹犬。兩蔣時代的台灣，國民黨以其軍警威權操控黑
金，為其所用。這是台灣政治的「黑金」濫觴。

李登輝就任後，為了扳倒國民黨原有在黨、政、軍的守舊勢力，遂結
合了本土的地方派系與財團勢力，以選票與鈔票為基礎，將黨內的反
對者一一壓制或趕出。雖然最終獲得成功，但也將原本地方的黑道勢
力與民間的財團勢力引進中央。而他與親信，亦在財團的包圍下腐化
墮落，終至弊案連連。國會全面改選後，台灣政壇就陷入了統、獨對
抗的激情動員。民進黨為了要打倒國民黨的統派勢力，對於黑金逐漸
泛濫，雖然口頭抨擊，卻也未全力遏制。結果，在朝野沈迷於統、獨
政爭的混沌情勢下，黑金逐漸蔓延擴大，不再是僅供黨國驅策的鷹
犬，反而成為吞噬、腐化台灣各政黨的怪獸。有時，為了勝選，政客
們甚至還要反過來巴結黑金勢力。這是台灣現今的「黑金」實情。

結果，台灣近年來的民主運作，表面上似乎是統、獨路線不同的政客
們針鋒相對、在為台灣與中國的前途而奮鬥。實情卻是﹕議會常在吵
鬧不休、甚至拳打腳踢以爭取上鏡頭作秀；在街頭則是慷慨激昂、吹
噓矇騙民眾以爭取選票。對立政客們私底下竟可以在一起吃喝玩樂、
上酒家、玩女人，或在一起討論如何瓜分經費與包攬工程。獨派政客
可以一邊鼓吹台獨建國，一邊又跑到大陸去攀結中共黨官大作生意；
統派政客可以一邊高唱心懷中國，一邊卻置中共專制、迫害民眾實情
於不顧，只知巴結中共權貴。各黨政客忙於選舉與爭權奪位，對於國
家的實際政務與未來發展，幾乎都是「有口號、無對策」。在中央可
有所謂「侵佔國有地的高爾夫球場的就地合法化」法案，可以獲得議
會各黨的通過，讓財團公然合法地竊佔國土。在地方則有著民眾為了
自己賺錢，或是濫墾破壞國有林地，或是傾倒有毒廢料入河。許多議
員們為了取悅選民，熱衷於為選民的違法事件關說，參加婚喪喜慶，
到處聊天喝酒，以建立選區人脈關係，卻置重要的公共政策研擬於不
顧。現在的中華民國在台灣，自總統以至議員，大多成為譁眾取寵的
小醜，不以長遠政治責任為念，卻爭相以國家資產賄賂民眾以爭取選
票。如此，從議會分贓到全民分贓，多年的民主改革後，中華民國政
府的國庫竟從蔣經國去世時的大量盈餘，虧空到今天的上兆巨額負
債。這就是現在令人悲哀的台灣「民粹分贓政治」實情。

台灣再如此的沈淪下去，衰敗必不遠矣！

【建議參閱書目】許介鱗《戰後台灣史記》；黃光國《民粹亡台論》

「改革」與「革命」的兩難困境

 

清末鴉片戰爭以來的中國文明轉型，以及隨之而起的政治運動，每每
要面臨「改革」與「革命」的兩難抉擇。

從事改革者往往因為舊有體制的積弊難返而退卻失敗，或是屈身而同
流合污，或是剛折而犧牲生命。一切改革努力終為腐舊勢力所吞沒。
而改革挫敗的失望民心，終又引發推翻現行體制的暴烈革命。

革命者的屢次成功，都導致了社會的殘酷破壞與民眾的無辜犧牲。更
糟的是「破而不立」──推翻了舊有體制，卻又沒有建立可長可久的
新體制，從而導致各路野心梟雄的陰謀爭權與獨裁統治。

自清朝覆亡以來，雖然已無皇帝之名，從事革命的左、右派獨裁者，
卻披著主義的外衣而享有過於皇帝的實權。在蔣介石與毛澤東的獨裁
統治下，希特勒與斯大林的精神邪靈在中國飄蕩，千千萬萬的中國士
人被屠殺，億億萬萬的中國民眾被奴役。蔣、毛挾著主義的口號與理
想，作為其獨裁統治的依據。許多爭取自由、民主者，動輒被安上
「反黨」、「反革命」的罪名，遭受迫害、處決。近代中國就在不斷
的改革與革命交替興起下，鬧得天翻地覆，犧牲無數。然而，肇建民
國所追求的自由、民主理想，並沒有在左、右派的革命鬥爭中實現！

民國成立80多年後，台灣才在民進黨的奮鬥、爭取下，逐步實現了真
正的自由保障與民主運作；然而，卻又迅速落入黑金充斥的無能民粹
政治。而在大陸，卻是一切當年理想俱逝，唯留不堪回首的歷史血淚
與史所未見的專制政權！

證諸過往歷史，政治變革本就困難艱巨，更何況近代中國的變革還牽
涉到整體文明與社會文化的轉型，實際上要同時面對兩大難題──
「政權變革」與「政體變革」。所謂的「政權變革」，就是要將原本
腐舊無能的統治集團換化成新廉有能的政府官僚。所謂的「政體變
革」，就是要將自秦以來的專制政體轉型為現代的民主政體。政權變
革的根本難題在於：如何吸引才德兼備的人們並團結其力量，以取代
轉化腐舊統治集團。政體變革的根本難題在於：如何確立足以長治久
安的政治理想，並據以建立可行的政治體制。近代中國所發生的種種
改革與革命悲劇，歸根究底，主要都是緣於這兩大難題未能解決！

改革者面對既有的龐大腐舊體系與集團，往往勢薄力孤，難以推展其
理想。而為獲取政權，他們往往又要與舊有勢力拉幫結派。改革者若
不能以理想號召而重新吸收舊有人員，難免落入遭到腐舊派系勢力挾
持，最終獲得權力，卻喪失了理想。革命者歷經危疑暴烈的艱辛武裝
革命，往往在奪取政權的過程中，因應實際需要，而建立了集中領導
與軍事組織。國民黨如是，共產黨亦如是。然而，這些為了革命成功
的因應體制，卻是野心家篡位奪權的最佳鬥爭途徑。蔣介石、毛澤東
都是整肅、鬥倒了許多黨內同志、沾著滿手血腥而爬上高位的。最終
的革命成功，僅是一種表面形式，一種獨裁者與其集團用以鞏固專制
政權的虛偽招牌。

中國若要避免以往的改革與革命悲劇，更要遏止現在台灣與大陸正在
進行、而又即將重演的悲劇，就必須找出一條新路，既可以避免過往
的變革悲劇，又能真正完成中國文明的成功轉型！同時，這條新路也
能給世界提供一個典範。因為，改革與革命的兩難處境，不但是近代
中國的切身問題，也是人類追求建立理想世界體系的共同難題！茲引
當代社會學大師華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在所著《自由主
義之後》（After Liberalism）的導論一段以結束：

　　「此中的抉擇、提法不再可以是『改革或革命』。這種非此即彼
　　的選擇，我們已辯論一個世紀有餘，結果發現絕大多數情況下，
　　改革者最多只是不情不願的改革者，革命者只是稍微好一點的改
　　革者。……過去百年，改革者與革命者都未能成功，因為兩者都
　　未能認知短程課題與長程課題需要同時、雖然種類相當不同、甚
　　至分歧的行動。」

【附註】關於中國文明轉型，可以參考唐德剛所著《晚清七十年．
　　　　壹、中國社會文化轉型綜論》

具有封建特色的中共黨族資本主義

中共自改革開放以來，所謂的共產主義已是名存實亡，原有的理想早
被拋到九霄雲外。今日中共實際是邁向資本主義的道路，卻又冠上
「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虛偽名號。然而中共專制統治的政治
實情不但不配稱為「社會主義」，更劣於馬克思生前所見的原始資本
主義，而是一種混合中西政治糟粕於一身的「具有封建特色的黨族資
本主義」。

封建特色的黨族資本主義

當今中共的封建特色有二種──「城鄉封建」與「黨族封建」。

（一）城鄉封建

　　　中共現行的城鄉戶口二級制，人為劃分了不同的城鄉階級。9
　　　億的農民被戶口制度剝奪而成為黨國農奴，沒有自己真正擁有
　　　的土地，在鄉村遭受中共貪官污吏的壓迫，到城市打工又常遭
　　　城市政府的歧視、剝削，成為黨國工奴。這是「城鄉封建」的
　　　實情。

（二）黨族封建

　　　在中共的黨國體制下，共產黨官僚及其子女、親戚，憑藉掌控
　　　各級政府的專制權力，儼然成為現行專制政體下的黨國貴族。
　　　這是「黨族封建」的實情。

（三）黨族資本主義

　　　中共黨族以其握有的專制特權操控市場、搜括資本，在改革的
　　　名義下，掠奪國有資本、吞併私有資本，成為市場競爭中的暴
　　　利篡奪者。這是「黨族資本主義」的實情。

（四）公僕專政、主人被剝奪的現況

　　　現今中國大陸的全盤政治實情，就是在黨國政體的專制保障
　　　下，中共黨族瘋狂搜括國內、外的資本：一方面貪污腐化，放
　　　肆於追上西方國家的奢靡消費，以供黨族浮華享受；一方面擁
　　　兵自重，積極於籠絡、抓緊軍隊、警察，以鎮壓國內、外的一
　　　切反對勢力，永保中共黨國的專制統治。

　　　在所謂市場化的盲目改革下，竟然連許多民眾的基本教育與醫
　　　療福利也被剝奪。他們已經從當初建國中共搞所謂的「工農革
　　　命」的所謂「主體」，倒退成現在黨國「奴役工農」的對象。
　　　這真是歷史上的絕大反動、諷刺啊！

三大危機

今日大陸在黨國光鮮門面的各大城市炫麗外表背後，其實充斥著種種
的緊迫危機。這主要可分為三點：（一）煽動極端民族主義的法西斯
危機；（二）黨官壓迫過甚下的工農暴動危機；（三）為求近利竭澤
而漁的生態毀滅危機。

（一）煽動極端民族主義的法西斯危機

　　　中共現今既然喪失了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為了維持它
　　　在中國的專制統治，只好高倡愛國的民族主義，而將中共政權
　　　與中國的強盛、光榮連結，以吸引民眾的陶醉認同。

　　　然而，現行大陸的社會不公與貧富懸殊、黨官的貪污腐化、一
　　　般民眾無知的盲目仇外，正與二次大戰前的日本境況類似。當
　　　時日本貧富懸殊，議會腐敗，社會動蕩不安，民眾自覺民族生
　　　存受到外在威脅，結果引發熱血青年與軍人的狂熱暴力干政，
　　　終至形成軍閥，由國內橫衝直撞到國外，釀成大戰。

　　　今日中共黨族早已喪失其原有的革命理想。沒有理想的腐化黨
　　　官族戚，無法以理想號召軍人，卻又必須仰賴軍隊維繫其專制
　　　統治，結果只能巴結籠絡軍方，以求權位穩固。如此發展下
　　　去，隨著專制權力爭權奪位的派系惡鬥，軍方勢力在黨國的影
　　　響力必然逐步增加，終會落入「槍指揮黨」的情勢。

　　　狂熱的軍人與盲目的民眾，若在排外的極端民族主義下，掀起
　　　了法西斯狂潮，戰爭危機就即將降臨中國！

（二）黨官壓迫過甚下的工農暴動危機

　　　中共現今的黨族集團，實際上已經成為官僚專政的剝削集團。
　　　它一方面壓制民眾自發的工會、農會組織，在貪腐黨官的營私
　　　掠奪下，以「奴役工農」謀取自身利益；另一方面，它卻又在
　　　中國共產主義的統治旗幟下，大力宣傳、吹噓賴以建國的毛澤
　　　東「工農革命」思想。如此，在口號與實情完全背逆的情形
　　　下，中共黨族正面臨其政權的新、舊基礎相互矛盾，而使不滿
　　　的工農群眾在舊有工農革命口號下，發動暴力革命，推翻現行
　　　黨族集團的危機！

　　　事實上，今日大陸早已不斷爆發大大小小的各種不滿民眾對抗
　　　中共官僚的事件。較大者甚至發展到數萬農民包圍、佔領地方
　　　政府、毆打挾持地方官員、直到武警鎮壓才平息的事件。

（三）為求近利竭澤而漁的生態毀滅危機

　　　而且，中共自從建國以來，各種好大喜功的運動與建設，往往
　　　在無視自然法則下，造成對生態環境的嚴重破壞。同時，過多
　　　的中國人口，又持續過分地消耗資源、耗竭地力。改革開放以
　　　後，在向錢看的心態下，人們只重短期經濟效益而無視長期生
　　　態平衡，砍伐森林、耕壞草原、污染河川，造成大陸現在的生
　　　態環境危機。

這三大危機的每一項，都可能會給中國帶來可怕的災難！